极目新闻记者 杨锦英
8月23日,41岁的寻子家长利雪梅在广东河源下葬。曾与利雪梅并肩寻亲的陈小荣到场送别,“我们会继续帮她找到孩子的。”
2015年,利雪梅5岁的儿子刘家柱走失;2016年,小女儿被查出患有孤独症;2022年5月,利雪梅被查出得了肺癌晚期。她的人生旅途充满了崎岖,纵使如此,这名坚强的母亲始终没有放弃过。在人生的最后时刻,她仍然惦记着没有找到的儿子,手写纸条留下信息,希望家人继续关注家柱,可以找到他。
9年以来,陈小荣曾陪伴利雪梅走过五湖四海,陈小荣的孩子找到后,她也仍关心着这位像妹妹一样的朋友。斯人已逝,陈小荣最希望的,就是家柱尽快回家。
寻子9年走遍五湖四海
中秋节对于很多家庭来说意味着团圆,对利雪梅来说却意味着噩梦般的分离。2015年的9月26日正值中秋节前夕,正在外地打工的利雪梅给在河源家中5岁的儿子刘家柱打电话,想问问他有没有月饼吃。没想到接电话的是孩子的爸爸刘东(化名),他说:“家柱不见了。”
赶回河源后利雪梅从家人和邻居处得知,当日中午12时许,刘家柱和邻居家的三名小孩一起在屋后的草地玩耍,玩着玩着几人都渴了,其中两名年纪比较大的小孩提出,回家拿水给弟弟们喝。但等他俩带着水回到草地,刘家柱和另一名姓罗的小男孩已经不见踪影。
据刘东描述,失踪当日刘家柱身穿白色条纹短袖、青绿色短裤。他的肤色偏黑,身材瘦小,左胸下肋骨处有个激光手术后留下的小疤痕。
刘家柱寻亲启事
自孩子走失那一天起,9年来,利雪梅没有一天放弃过寻找。她频繁地参加寻子家长举办的活动,在广东省内辗转,也去过四川、北京、东北等地。
陈小荣正是在其中一次寻亲活动中结识了利雪梅,对她的初印象是开朗、积极、爱撒娇。同为寻亲家长,她们将对方当作姐妹,一起奔波于五湖四海寻找自己的孩子。
不幸的是,麻绳单从细处断,在刘家柱走丢的第二年,利雪梅的小女儿又被查出患有孤独症。渐渐地,利雪梅的话变少了。“她不怎么说话,她家里条件困难,有什么苦也自己藏着。”帮助利雪梅寻亲多年的微博打拐志愿者孙女士对极目新闻记者表示,“她是不愿意麻烦别人的一个人。有时她来找我聊天,也会问是不是打扰我了。”
不幸患癌未曾停止寻子脚步
2022年5月,利雪梅到医院检查身体时得知噩耗——她被确诊肺癌晚期。自患病之后,她在医院接受正规治疗的时间很少。一方面,确诊初期,利雪梅身体上的反应并不严重;另一方面,鉴于家里条件不好,她希望能省一点是一点。
纵使身有沉疴,利雪梅也没有停止寻找家柱。她深知,自己的日子越来越少,人生最后的心愿,便是再见儿子一面。为此,她还将社交账户名改为“寻儿刘家住(柱)”,希望刘家柱能真的回家住住。
利雪梅社交账号今年7月仍在呼唤儿子回家
直到2023年12月,利雪梅还和陈小荣一起,到湛江参加一个寻亲活动。结束之后她没有回家,而是改道去南京,找孩子的同时求医。没想到就在这一次行程中,利雪梅得了感冒,之后身体情况一落千丈。
今年以来,无论是志愿者还是寻亲家长群体,都多次为利雪梅筹款治病,但这终究没能挽回她的生命。
今年7月底,利雪梅病重进入ICU,陈小荣知晓后,于8月17日从广州赶到河源看望她,这也是两人的最后一次见面。彼时,利雪梅已经十分消瘦,病痛让她浑身疼痛,两颊凹陷。
“她一看到我,就拉着我的手流泪。”陈小荣回忆起当时的情景,一度哽咽,“她其实已经说不出话来了,但我知道她想说什么,她还在记挂她的孩子。”
陈小荣知道,这也许是利雪梅人生的最后时光了,因此回到家后,她再次在网上帮忙发布刘家柱的寻人信息。许多寻亲家长和志愿者也在尽全力转发,孙女士还将刘家柱的寻人海报设为了朋友圈置顶。
“会继续帮她找到孩子”
遗憾的是,奇迹没有发生。8月19日11时35分许,利雪梅因病去世。据其嫂子何女士表示,在生命的最后阶段,利雪梅无力说话,护士拿纸笔给她,她在纸条上写了一行字,字迹很是潦草,“我们几乎无法辨识,只能猜大概意思是希望她哥哥继续关注家柱,可以找到他。”
得知利雪梅去世的消息,孙女士心里一阵难受。“我之前还跟她说,等好一点来青海过夏天,凉快,她也答应了。”她说,“没想到这么快就天人两隔。”
陈小荣得到消息后更是泣不成声,她告诉记者,利雪梅去世的第二天,农历七月十七正是刘家柱的14岁生日。
刘家柱幼时照片
从儿子走丢开始,每一年的这一天,利雪梅都会发一条朋友圈,祝“宝贝家柱生日快乐”。而从今年开始,这声“生日快乐”将永远缺席了。
8月23日,利雪梅在河源老家下葬。陈小荣到场送这位妹妹最后一程。徐剑锋也到场送别利雪梅——他也是个被寻找的孩子,但生母在与他相认之前因病离世,这也让他对利雪梅有更多共情。
陈小荣表示,今后会继续帮利雪梅找到孩子,完成她的遗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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